茶仙的传说
从前,渤海边有个大商埠,商埠有个大茶庄,老掌柜的姓高,叫高升。雇个小店员姓赵,叫赵明。老掌柜的管内,小店员跑外,两人协助默契,交易越做越大。老掌柜的没儿子,碰巧小店员要容貌有容貌,要机敏便有机敏,年年去江南一带办茶叶,春去秋回,没有一趟放空,办回的茶叶都是上乘茶,深得老掌柜的欢心,老掌柜拿他当自己的儿子看。
这一年,又到了收茶叶的时候,老掌柜点出三千两银子,打发赵明上了路。年年来,地熟人也熟,找了个熟识的店家住下,就准备开业了。谁知这年春上雨水多,茶叶成色不好,赵明左挑右拣,只订下一千两银子的货,剩下的只好等到秋季。这下,人可就闲起来了。要不说人闲闹事,赵明在店里闲得无聊,突然起了个动机:人人都说江南美,办了好几年茶叶,总也没得好好浏览一下这江南景色。今年春闲,何不雇上条船沿江走上一趟,游玩游玩?
第二天,赵明真的坐上船游逛去了。一路上,他看水水美,看山山秀,看人人俏,越看兴致越高。不知不觉,小船走出百里之遥。船家说:客官,该掉头了吧?赵明游兴未尽,但也以为出来够远的了,是该回去了。他刚要让船家掉转船头,突然看到前边的岸边像是一片亭台楼榭,周围绿树翠竹环抱,地上开满各色各样的鲜花,真仿佛仙境一般哩。这么美的地方,就近在咫尺,如不上去看一眼,今后啥时想起来怕都会懊悔的。他让船家把船摇到岸边,就急慌慌地朝着那片楼台奔去。你说怪不怪,他走着走着,楼台不见了,只剩下一座小茅舍,就朝小茅舍奔了过去。
茅舍的门虚掩着,赵明轻轻地叩了叩门,没人应声。他正欲回身走开,突然从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呻吟声。赵明吓了一跳,随即想到,是不是有人病在这儿了?赵明不但有个机敏劲儿,另有副热心肠哩,见难就相帮。他推开柴门,见炕上躺着个白苍苍的妻子婆,骨瘦如柴。赵明刚要上前询问,柴门一响,从外面进来个姑娘。姑娘长得好水灵哟,肌白如玉,粉面桃花,身形轻盈,走起路来不像是走,倒像是飘。她见了赵明仿佛并不惊奇,大大方方施一礼说:有劳客官前来探望,我们母女不胜感激。赵明一生还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倒以为有些不自在起来:没没什么,我只是偶尔经过这里。说完又觉不当,忙又增补说:敢问大姐,老妈妈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不瞒客官,我妈妈生病已经半月有余。想找个郎中看看,无奈我们身无分文,我只好自己采些草药给妈妈用,可至今不见好转。姑娘说着说着,掉起泪来。
赵明忙说:大姐,我这儿有些银两,你们娘儿俩跟我进城,找个郎中给看看吧。
你的银子是办茶叶的,花了,你拿什么买茶叶啊?
赵明惊奇了,这个姑娘好眼力啊,她还能看出来我是办茶叶的,禁不住对姑娘又增加了几分好感:大姐,救人要紧,快跟我上船吧。
姑娘不再说什么,搀扶着妈妈跟在小店员后边,来到江边上了船,连夜进城了。
第二天,赵明为老妈妈请来了城中一个有名的郎中。郎中看过老妈妈的病直摇头。咋?看不出漏洞来。临走只好按身体虚弱开些补药让吃吃看。赵明去抓药,嗬!都是些珍贵药,一服药就用去二十两银子。吃了一服又一服,赵明手中的银子花了不少,可老妈妈的病就是不见好。救人救到底啊,他又去请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谁也看不出老妈妈究竟得了什么玻一晃,半年过去了,三个人连吃带住,外加药费,一千两银子进去了。姑娘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说:你不要管我们了,我妈妈的病怕是治不好了。姑娘越是这样说,赵明越是硬不下心。何况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姑娘了,姑娘对他也像是有意,未来说不定就是一家人,怎么能丢下她们不管呢。赵明前思后想,最后拿定主意:茶叶不收了,先顾人。
这样,赵明接着给老妈妈请郎中抓药。也怪,老妈妈的病不见好可也不见厉害。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了。这天,赵明盘算了一下,一千两银子又花去三成了,是不是让她们娘儿俩在这等着,自己把那一千两银子的茶叶送回去,顺便跟掌柜的讲明实情,也好再要些银子来购茶叶。正盘算着,姑娘进来了,问他:你是不是想回去啊?把赵明问愣了:哎?我这没说出口的事,她怎么知道啊?
是想着哩。他不得不实话实说。
我看你别回去了,明天把那一千两银子的茶叶也退了。咱们再住上半年,等我妈妈的病好了,我去采茶,我采来的茶准保对得住你家老掌柜的。
赵明听得呆了,看看姑娘不像在说玩笑话。他有些迷惑了:这娘儿俩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姑娘老是避而不谈她们的出身?为什么我心里想着的事她就知道了哩?莫不是我碰上了茶仙?据说这一带是有茶仙的呀。他禁不住抬头看看姑娘,姑娘正瞅着他抿嘴笑。像,像哩。她若真是茶仙,我另有什么愁的。就先依她,看看再说。
认真就是真的哩。老妈妈的病忽然康复了。这天,老妈妈笑呵呵地进来对赵明说: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啊!这回我定心了,就让我的女儿做你的老婆吧。我明天就回家乡去了,你俩一起过吧,我女儿会资助你的。
老妈妈走了,姑娘成了赵明的媳妇。小俩口恩恩爱爱的。这天媳妇说:明天我要开始采茶了,你上街去买五尺黄绫子,五尺红绫子,再买一个上好的细瓷坛子。
买坛子装啥?
装茶叶。
使坛子装茶叶?那能装几许啊?
我这一坛子茶叶比你办的几汽船茶叶都值钱。媳妇又说,我需要采一百天,采到九十多天的时候,大概就走不动了,一百天上就不能动了。到当时,你从一百零一天起,每日早上往我嘴里吹口吻,吹上一百天,我就会好的。可你恐怕又不行了,我再调治你。等咱俩都好了,咱们就回茶叶庄去。
就依你吧。赵明上街去买媳妇要的东西。
第二天,媳妇去采茶了。赵明悄悄跟了去看。敢情媳妇不是用手摘,而是用嘴叼哩。每日叼一嘴,回来就吐在坛里。采了一个多月,人就面黄肌瘦了。
采到九十多天,不能走路了,只好让赵明往回背。采完一百天,媳妇险些没气了。赵明想起她的叮嘱,开始天天早上往她嘴里吹气。吹了一个多月,他的身体也开始发软了,吹到九十多天,他就走不动路了。一百天吹完了,他也躺下不能动了。可媳妇好了,她又开始调治赵明。也不知她给赵明吃了些什么,不几天,赵明又是个壮壮实实的棒小伙儿了。两人都好了,定下日期,给老掌柜去了封信,收拾收拾坐船上了路。
这天,老掌柜去船埠接赵明。谁知从凌晨等到日落,不知有几许条大船抛锚靠岸,可就是不见赵明。最后过来只小船,跳板刚搭好,赵明和那个女子抱着个坛子从船里出来了。老掌柜觉着希奇,迎上去问:孩子,你办的茶叶没一块儿运回来?
运回来了。
在哪条船上?
在这坛子里呢。
什么?三千两银子出去一年半就办回一坛子茶叶还带个媳妇回来。老掌柜这下可有点不痛快了。赵明看出来了,心里也以为对不起老掌柜。这时,媳妇说:老掌柜,你把这市面上所有大茶叶庄掌柜的都请来品茶,然后咱们再交货。
老掌柜点点头,同意了。他心里有他的小九九,让茶叶庄掌柜的们都知道知道也好,赵明若真的乱来了他,把他辞了,光明正大。
下了请柬,各大茶叶庄掌柜的都来了。赵明按着媳妇的吩咐,准备了一把上好的南泥壶,从三丈深的井里打来的水也烧了好几个滚儿了。一切准备停当,媳妇抱着坛子出来,揭开红绫布,从坛子里只捏了七个茶叶粒,放到南泥壶里。沸水一沏,嗬!满房子的香气。只见小媳妇把壶里的茶水又倒进碗里,碗里立即冒起一团热气。冒着冒着,热气顶出个仙女,在茶碗上跳起舞来。哎呀!大掌柜们都看呆了,就是赵明也看得直了眼。这是宝茶啊!
后来据说,这坛子里的一粒茶叶就值七两银子,七粒就是七七四十九两银子。这一坛子装几许粒?没数。所以这一坛子茶叶也就成了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