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还债
苏轼在杭州任通判时,有一天坐堂,一个穿着富丽的生意人呈上一张状子。苏轼接过一看,上写:原告人吴小一,状告张二欠钱不还一事。他便问吴小一道:张二欠你什么钱?
吴小一答复说:他去年春天借了小人绫绢钱二万,借据上写明三个月内偿还,至今已满一年,分文未还,恳请相公做主追还。
苏轼命差役顿时把张二传来审问。不多时,张二带到。苏轼一看,本来是一个面貌瘦削、衣衫褴褛的老头,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他平易近人地问道:吴小一状告你欠他绫绢钱二万,可有此事?
张二恭谨地答复说:欠他二万是真。
苏轼又问道:既然是真,为何逾期好久,仍未还钱?
张二面现愁苦之色,低声答道:并非小人有意赖账,实是无力偿债。
苏轼接着问道:既知无力归还,为何要去借债?
张二说:小人借他绫绢钱,原是为了做扇子交易。谁知扇子做好,今春偏遇连雨天寒,一时无法卖出,故此拖欠至今。
苏轼见他说话诚实,人又可怜,益动员了恻隐之心。他和善地说:既然有扇子可作抵押,你顿时回家取些扇子来,我自有措施帮你还债。
张二据说官长有措施帮自己还债,又是兴奋又是迷惑。兴奋的是,通判乃朝廷命官,绝无戏言,还债定然有望;迷惑的是,现在天冷扇难卖出。用扇抵债,吴小一绝不会承诺。这桩公案又怎样了却呢?一时顾不得细想,他急忙回家去,把最好的扇子取了一筐,扛在肩上,气喘吁吁地赶回公堂。
苏轼叫差役当堂打开,选了四十把白团夹绢扇子放在桌边。然后他举起判笔,一柄一柄地写字作画。他来杭州不久,游西湖时曾写了一首有名的七绝《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时,他把这首诗也抄在一些扇子上。有的写草字,有的用行书。别的的扇子,或画几株枯树,或绘一片竹石。每柄扇子都有眉州苏轼的落款。他笔不断挥,恰如流水行云。不多时,四十柄白团夹绢扇子全部写完。他把判笔一掷,然后站起身来,吩咐张二道:快领去发卖,归还吴小一的绫绢钱。
张二这时才明白过来苏轼怎样帮他还债。他喜之不尽,立即跪下叩首。他从桌上抱起四十柄扇子,千恩万谢而去。吴小一见有官长做主,自回家去,等待张二来还钱。
张二抱扇回家,恰逢久雨初晴,暖日驱寒,正宜卖扇。他顿时开门营业。那苏轼本是那时全国皆知的大文豪、大诗人,又是与蔡襄、黄庭坚、米芾齐名的大书法家,绘画也很有名。因此,张二的绢扇方才摆出,那些闻知苏轼通判写扇消息的人们,纷纷登门买扇,霎时,他就卖了三十九柄,只剩下最后一柄,留在家中,作为传家之宝,以志苏大人救援之德。那些来迟了的人,没有买到有苏轼落款的绢扇,个个懊恼而去。
张二卖扇,一下得了三万九千钱,除还清吴小一的负债外,余下的一万九千钱,又做了很多扇子卖钱。他愁眉尽扫,喜逐颜开,逢人便夸赞苏轼通判救援之德。苏轼代人写扇还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杭城,黎民都赞扬苏轼是关心民情、断案公正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