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细姑娘的红绿腰带
弥勒西山,山很高很高,树木穿破云层。相传在好久好久以前的一天晚上,太阳公公做完了一天的事回到西边休息去了,月亮婆婆因为有事还没有出来,星星虽然很早就在那边闪灼着淘气的眼睛,可它离地面太远太远,没法把西山照亮,西山仍是阴森森的。
忽然,一声巨响,天空呈现一颗洁白的星星,照亮了整个宇宙,也照亮了整个西山。一会儿,星星慢慢地落下来,落到免龙村头,把村庄照得比白日还亮。村里的人又惊又喜,窃窃私语地悄悄谈论着。
有的说:星星掉在村头,村里一定会有好事。也有人担忧:星星坠落,恐怕凶多吉少。七嘴八舌,众说不一。
就在这时,免龙村里的一间屋里,诞生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姑娘刚生下来时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生下地的第一声是哭,可她却是咯咯地笑。百灵鸟听到笑声飞来祝贺;凤凰听到笑声赶来贺喜。
刹那间,房子周围飞来各种各样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歌,热闹得象二月的山花,六月的跤常姑娘的父母兴奋得合不拢嘴,即忙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山翩姑娘。山翩姑娘出生的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西山的阿细村寨。远远近近的阿细人都来道喜,好客的妈妈脸上挂着喜悦的微笑,抱着婴儿一个一个地向客人致谢。山翩姑娘圆圆的脸蛋,红得象刚摘下的苹果,小小的酒窝,浓浓的眉毛长得那样均匀,人们无不喜爱她。
时间似流水,山翩姑娘长大成人了。白日,妈妈教她织布、绣花和种地;晚上,妈妈教她唱歌、弹响蔑。女性要做的九十九件事,她样样精通;男性要干的八十八种活,她都拿得起。她绣的花,引来蝴蝶采蜜;她唱的《先基》,山上的羊儿竖起耳朵听,竟忘了吃草。
西山上的一百零八座山峰,龙山最高;阿细姑娘有九百九,山翩姑娘最美,蝴蝶绕她飞翔,小伙子向她求婚。太阳还没有出山,姑娘的木屋挤满了媒婆,这个说,那个讲,说得她脸红心跳,但她总不启齿。妈妈不由得了,拉住女儿的手絮聒几句:唉,再好的马,总得有个人骑;再美的牡丹,也要有人观看;树大分枝,女大当嫁。
你哪能守着我过一辈子。高山上的独松,虽说不能成对,但有青枝绿叶作伴;波乃河上的鸳鸯不会说话,但能双双对对游河心;你这样一朵漂亮的玫瑰,不能不让人来摘。女儿微微抬起头,又羞答答地低下,喃喃地对妈妈倾诉真情:妈妈呀妈妈,女儿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我怎能不听你的吩咐。蜜蜂说的话,只有鲜花听得清,女儿的心事,只有妈妈能猜透;山上的茶花,不见阳光不齐放;深山里的翠鸟,不见风凰不唱歌。妈妈听了女儿的话,不再絮聒了。
要谈这桩心事,还得从火炬节说起。每年这一天,远远近近的小伙子都到跤场上交锋,所有的姑娘也要到跤场上跳月,人声、炮声、三弦声闹得整个西山天摇地动。这年火炬节,山翩姑娘已满十七岁。早上,她穿上心爱的衣裳,戴上妈妈给的手镯、戒指,头上还配上金黄色的绿都、红线,她左摸摸,右探探,对着一盆净水照了不知几许次,然后满足地向跤场走去。
走到山林边,忽然一声巨响,天崩地裂,从山林里窜出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她正藏溺不及,忽听噢的一声,老虎猛地倒下,马上在血泊中死了。山翩姑娘吓晕了,她只模含糊糊地看到一个认识的青年扶了她一把,轻声的慰藉几句,她还来不及致谢,青年已经拖着死虎下山去了。
山翩姑娘目送青年下山后,自己也慢慢地下山向跤场走去。
跤场上的笑声和大三弦声,提不起山翩姑娘的乐趣;响亮的笛声,也打动不了姑娘的心。她忙找救她的那个青年,想当面谢一谢。
但找遍了人群,她认不清哪一个是救命恩人;爬完了所有的山顶,她听不出救命恩人的声音。她只好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呆呆地望着正在摔跤的人。
太阳渐渐靠拢西边,场上的人群也逐渐稀稀少了。根据阿细人的民俗习惯,这时,已是赢得最多的鼎力士挂红布游场的时候了。马上,场子里锣鼓喧天,礼炮齐鸣,人们的眼睛转向跤场上,山翩姑娘的眼睛也顺着鼓锣声寻去。忽然,一个面熟的青年呈现在她的面前。她终于认出来了,挂着红布走在前头的,就是救她的那个青年。山翩姑娘才想起来救她的人就是村里的阿自。
阿自有一副坚固的身板,两眼黑亮,劳动好,为人正直,是远近出名的鼎力士。山翩姑娘和阿自从从小在一块长大,在一块儿干活。一根无形的红蜘蛛丝,早把他俩连在一起了。在山翩姑娘心里,阿自象西山顶上的青松,岩石上的苍鹰。山上的树木万万株,他是最高最壮实的那一株;草场上的骏马万万匹,他是跑在最前头的那一匹。山翩姑娘的心,早就象含苞欲放的花朵,等候着阿自来打开。阿自从虎口里救了她,又挂了大页(头一名),她的心和阿自更是越贴越紧了。
阿自的心里早已装着山翩姑娘了,他经常梦见她的笑容,走路的时候,也时时想看到她的身影。阿自家贫民,火炬节也得上山砍柴。今天,他早早地上山打了一挑柴,准备挑回家又去跤场交锋。
刚到林边,见老虎向一个姑娘扑去,勇敢的阿自忙丢下担子,一刀把猛虎砍倒在地。待扶起姑娘一看,心里一惊,喃喃地说了几句更害臊地下山去了。阿自把死虎和烧柴放到家里今后,就奔跤场去了。虽然他早上打了一担柴,又砍死一只老虎,但他不知累,比了一场又一场,一连摔倒了五个。等比完挂了红布,阿自定心不下,忙寻找山翩姑娘。找遍人群,爬完山坡,都不见她的影儿。他焦虑地往回家的路上走来,刚到岩石前,见山翩姑娘独自默默地站在那边。他跑过去轻声问道:你伤着了吗?她也轻声答道:感谢你,我没伤。这时,阿自心里那块似千斤重的石头才落下。阿自说:走吧,太阳快下山了,今夜又是火炬节,回晚了,老人们牵肠挂肚的。她虽然没有答话,可她的脚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阿自。走了一程又一程,话说了万万句,天黑了,他俩已到了村头,分手时,阿自问:今夜的火炬节,你能来吗?山翩姑娘露出笑容,轻轻地址了点头。
晚上,姑娘们手举畅亮的火炬,由山翩姑娘领头从南头游过来;小伙子们也举着一根根火炬,由阿自率着从东头游过去。两条火龙在公房门前的广场上汇合,马上广场上火龙飞翔,时儿两条并列,时儿你出我进。他俩的恋爱,就象这六月二十四的火炬,正热火着的哩。
送走了太阳,迎来了月亮。白日,他俩一块儿劳动,晚上,又一块儿唱《先基》。阿自唱道:高山上的山茶花哟,引来了不少的蝴蝶;园子里的红玫瑰哟,蜂儿天天把蜜采。我有心来赏牡丹,不知花儿开不开。
山翩姑娘接唱道:山菊花要开等阳光,月儿没有太阳也不会发亮;蒲公英要开等露珠,樱花开放正等主人去赏识。
阿自唱:早上的露珠,一见阳光就消失;山顶上的红蜘蛛丝,大风一来断无影,要想蛛丝永不停,请问什么人能把大风挡?
山翩姑娘对唱:青青的杨梅甜又甜,多吃味儿会发酸;宽宽的林海大无边,日久霜雪打青叶,若要蛛丝永不停,快请媒来把酒喝。
你一言,我一语,唱得心里甜如蜜。
恋爱,总不是那么顺利,象秋季的月亮,将圆时总会赶上天狗。在阿自还无钱去说亲时,碾诺土司已赶了九十九头牛来说亲,挑了七十七担布来送礼,背了八十八袋贝壳来定亲,被山翩姑娘拒绝了。土司想用武力抢亲。姑娘宁为玉碎。土司怕抢亲不成又坏了名声,引起黎民反对。他知道山翩姑娘跟他的佃户阿自相好,心想,砍了树,不愁树上长的东西不归我。于是,土司准备把阿自撵到别村去。
有一天,阿自在家里干活,土司的管家领着一帮狗腿子闯到他家里说:自木土司说了,你在这村里伤害了他家的神星,三天之内,你必需搬到马皮村去。阿自知道碾诺土司的毒辣,只得搬走。
临走时,他和山翩姑娘约定了时间相会。土司觉得计策得逞,但是,粘在一起的蜜糖哪能分隔;真诚的恋爱,象坚硬的岩石,大火烧不化。阿自和山翩姑娘白日见不了面,晚上,阿自又举着火炬来村里找山翩姑娘。他们一块谈情说唱:黑黑的夜啊,万万颗星星能把它照亮;乱石丛丛的山路啊,黄土能够把它填平。
碾诺土司不宁愿,便叫狗腿子守夜,见到阿自的火炬就追:听到阿自的声音就喊。他俩不能在村边相会了,只好摸到山里会晤。
大树下,他们烧起簧火唱道:大树看成房,青草看成床,石头作枕头,星星来照亮。露珠洒身上,热流暖心房。宁做双雁中枪死,不做蓬哀苟偷生。就是今世难成对,来生也要做伴侣,大水只能淹禾苗,钢刀哪能断情丝(思)。
阿自和山翩姑娘点着火炬出来相会,狗腿子见火光就追来。
他俩不能点火了,只得摸着黑路来相会。深山老林里野兽成群,阿自怕山翩姑娘遇险,每日晚上都到免龙村头接她。怕野兽出来伤人,他就用葫芦装上沙子一边走一边摇,老虎和狼听到沙沙的响声,都吓得逃远了。谁说河里没有船啊,只要到河畔就能找到船,谁说地上没有路啊,只要往前走就有路。碾诺土司再毒辣,也挡不住阿自和山翩姑娘的恋爱。白日各在一方劳动,夜间,又在一起谈情说爱。
有一天,阿自提着葫芦回家时,被妈妈瞥见了。趁他不在时,妈妈打开葫芦瞥见里边装的全是沙子,觉得儿子每日去会山翩姑娘时没有吃的,拣沙子来填肚子,她心疼得象猫抓一样。她倒了沙子,炒了这玉麦装在葫芦里,天黑了阿自又提着葫芦去会山翩姑娘。他们碰头今后,山翩姑娘问阿自:你一个人摸黑走那么远的路不怕野兽吗?真让人担忧呐!阿自无所畏地说:在惯了山区,知道野兽的性情,我有葫芦,野兽怕它。姑娘好奇地问它是做什么的?阿自答复:做兵器。于是,他把葫芦的机密具体地告诉了山翩姑娘,并摇给她听。这时,葫芦的塞子掉了,里边的熟玉麦滚了出来,阿自感到希奇,指着玉麦对她说:真是老天爷有眼呀,碾诺土司想把咱俩分隔,把我们困死,可老天爷给我们送来吃的,放进去的沙子变成了熟玉麦。来,咱们吃吧!他俩你一把,我一把地把玉麦吃光了。第二天,阿自仍旧把葫芦装上沙子提回家去,善良的妈妈见玉麦没有了,葫芦里又是沙子。她以为猜对了,便做了荞耙耙装在里边,让儿子提去跟恋人一道吃。太阳下山去了,阿自照常提起葫芦去会山翩姑娘。正走在山林深处,野兽出来找食,阿自听到声音立即摇动葫芦,可葫芦不出声了。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野猪咬断了的他肋骨,马上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用手摸摸肋骨,感到一阵急痛,他忙扯下包头裹住伤口,拖着繁重的身子向约定的地方爬去。
当天晚上,山翩姑娘吃了晚饭,梳洗后,照常到约定的地方等待。她等了好久,风吹着路边的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以为阿自来了,跑去一看,只见树叶摇动,不见恋人的身影。她心里不安起来;阿自寻常来得早,今夜为啥还不来呢?启明星渐渐地从东方升起,山由黑变灰,树林、青草、石头隐隐约约地呈现了。这时,阿自来的方向呈现了一团黑影。黑影越来越近,她以为是野兽,忙拣起一块石头伏在大树背面,眼睛盯住这个怪物。黑影越来越大了,并不停发出呻吟。声音越来越大,有时还传来了山翩妹,山翩妹的呼叫声。待她看清是阿自在爬时,大吃一惊,呼唤着阿自哥,阿自哥地向他奔去。二人相见时,阿自已昏迷不醒了。她惊愕地抱住阿自高声喊道:阿自哥呀,你怎么啦?你醒醒啊!她一边喊一边摸着他的身子,摸到他胸前一条牢牢套着的包头,只觉包头粘乎乎的,她睁大眼睛仔细看时,满手是鲜血。一切都明白了,她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阿自哥呀阿自哥,从你虎口里把我救出,可你却被野兽伤害啊!
阿自从昏厥中醒来,慢慢地睁开双眼,用颤动的手抚摸着山翩姑娘的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山翩妹,我总算又见到你了。我我不行了,你回去吧!要当心,碾诺土司不会放过你阿自说着说着,眼皮慢慢地合拢,心脏停止了跳动。山翩姑娘高声坳哭起来,哭声惊动了白兔,白兔和她一起落泪,哭声惊动了林中的乌鸦,乌鸦与她共悲鸣。咆哮的风声,毛毛的细雨,都为阿自啼泣。
天快亮了,山翩姑娘忍痛离去。但走出几步,又转头去看阿自,只见阿自孤怜怜地躺在那边。她不忍离去,于是又抱住阿自痛哭起来:阿自哥呀阿自哥,你活着的时候,咱俩在万年轻下发过誓:人世一度相爱,阴间要三度相爱;假如我死在先,你第二天就跟着来,若你死在先,我第二天就跟你去。今天你先走了,我明天一定跟你去,咱俩的分散,不是利刀劈开,是土司暗杀,今天不能报仇,来世也要将他送地狱。她背起阿自的尸体,一步一拐地向家走去。
山翩姑娘把阿自背回家里,可没有放的地方。想来想去,只好将阿自的尸体放在马槽里。用芭蕉叶垫背,土基(土坯)作枕头,青草当棉被。山翩姑婆家的马厩是间南厢房,这里是生她的地方,也是她的寝室。每日半夜,她都要起床添马草,加饲料,她与马有了情感。每次加草料时,马老是竖起耳朵用鼻子嗅嗅她的手。这一次,马以为又是主人来添草料了,却不声不响地嚼着盖在阿自身上的青草。山翩姑娘安放好阿自的尸体后,回到床上蒙着被子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往常,她是家里睡得晚起得早的一个。早上,金鸟还在窝里甜睡时,她早已下床挑过水,扫了地;云雀还没有开天门,她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可今天,太阳已升三竿高,还不见她起床。水缸空空的,不见她来担水;堂屋里的灰尖,不见她来扫。阿妈心焦了,是不是女儿昨晚遇见鬼神中了邪?是不是女儿昨天干活累了起不了床。
阿妈担忧地走到女儿床前,看了又看,听了又听,见女儿还蒙住头睡在床上,母亲疼爱女儿,想让她美美地睡一觉。于是,自己就忙着担水、扫地、做饭,还专门给女儿炒了几个荷包蛋,好让女儿补补身体。
饭凉了,火熄了,日头当顶,还不见女儿下床。妈妈惊讶了,跑到女儿床前,用手轻轻推她,让她起来用饭,山翩姑娘却不吭声。
妈妈摸摸女儿的头,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却摇摇头。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山翩姑娘不吃不喝,白嫩的脸蛋儿渐渐地发黄了,瘦了。
妈妈心似刀绞,几回去问女儿,女儿老是摇头;她去问遍全村的姑娘,没问出个由来,急得妈妈团团转。
又过了几天,讨厌的绿头苍蝇飞来了,嗡嗡地在屋里闹个不断,马槽里有味,马不吃不喝,只是打响鼻。妈妈打探不到女儿的心事,就想了个措施,白日冒充上山去劳动,走到村边又返回偷窥女儿的行动。
山翩姑娘好几天没吃一口饭,不沽一点水,满身有气无力,可是,她几天没见到阿自了,心里十分难熬,就下床慢慢地走到马槽边,她呆呆地望着阿自,用沙哑的声音呼叫着:阿自哥呀阿自哥,你快回来接我呀!不管叫了几许遍,阿自只是静静地躺着。她只好又回到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了多年的响蔑,这响蔑是阿自送给她的,还给她雕了个精美的响蔑筒。她和阿自在一起时,阿自吹笛子,她弹响蔑。动听的笛声,吹得花木都点头;响亮的响蔑声,引来蝴蝶双双舞。可今天,她弹的响蔑声却是那么悲痛。她很想把心里的话儿弹给阿自听,但他却永远听不到了。她呆呆地望着响蔑,泪水顺着脸儿往下淌。女儿的行动被窗外的妈妈瞥见了。妈妈推门走到马槽边,只见一具死尸躺在马槽里,立即吓倒了。女儿忙扶起妈妈,可妈妈已昏迷不醒了。
碾诺土司的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冲冲地对土司说:阿自被野猪咬死了。土司一听,心里恰似吃一下了一块冰糖,当即让媒婆去山翩姑婆家提亲。媒婆带着八万八千贝壳去提亲,赶了九村八寨的牛羊去送礼。但是,媒婆说了几箩筐好话,山翩姑娘却不点头。媒婆又说了几许吓人的话,山翩姑娘仍是不点头,不畏惧。
媒婆肚子里的脏水倒光了,早好丢下礼品回去见土司。土司听了,火冒三丈,一跳三尺。他一面派人看管住山翩姑娘,一面派人烧阿自的尸体。山翩姑娘住的房子,门岗加了一层又一层,狗腿们看到媒婆留下的贝壳和布匹,心里痒得发慌,口水流了三尺长。
烧人场上的火烟一股一股地冒起来了,山翩姑娘的心似针刺一样,悲惨的哭声不停传出:阿自哥呀,我心上的人,土司要烧毁你了,我想最后见你一面,可我被关祝倘若我是一只蝇,就从窗口飞到你身边;倘若我是一只虎,咬死这群狗去祭你。山翩姑娘哭了一阵,突然看到屋里的贝壳,她就装了满满的一围腰贝壳牢牢系在身上,又抓一把从门缝撒出,狗腿子们一窝蜂地忙抢贝壳,山翩姑娘几脚踢破门窗跳了出去。狗腿子们抢完贝壳回来见窗子已破,知道山翩姑娘逃走了,便高声喊道:山翩姑娘逃跑了!山翩姑娘逃跑了!抓住她!抓住她!山翩姑娘边跑,边撒贝壳,狗腿子看到满地的贝壳,嘴里虽然大嚷,手却忙着拣贝壳,谁也不去追。
火化场渐渐地呈现在面前,几个老头儿正忙着烧阿自。山翩姑娘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火里救出阿自。这时,她带着的贝壳撒完了。正好不远的地埂上有棵果实累累的梨树。她忙去摘了一围腰梨来到火化常说也希奇,十多人架起的熊熊猛火,怎么也烧不化阿自的尸体,几个老头累得满头大汗,喉头冒青烟。这时候,山翩姑娘呈现在他们面前,她很有礼貌地对他们说:老大爷,您们累了,吃梨吧,这儿有净水梨。说着把梨倒在他们眼前,口干舌燥的老头儿,你一个,我一口地吃起梨来。趁人们不注意,山翩姑娘跳进火里抱住阿自,只见空中腾起一股青烟,山翩姑娘和阿自一块儿烧化了。
土司听到山翩姑娘逃走的消息,领着一帮人马追来。当他们追到火化场时,山翩姑娘和阿自早已化为尘埃。碾诺土司的好梦落空了,但他还不死心,让人把阿自和山翩姑娘的骨灰分隔,把阿自的撒在那那坡上,把山翩姑娘的撒在免龙坡脚,让大风把这对恋人吹向四面八方,永远分隔。可是,当骨灰一撒出去,山翩姑娘的骨灰变成了一朵翠绿的云彩,阿自的骨灰变成了一朵红艳艳的云彩。两朵云彩慢慢儿搜集在一块儿,彩云由绿变红,由红变黑,最后变成黑糊糊的乌云。马上,风雷交加,暴雨袭来,大水奔流,山地崩裂,碾诺土司和他的人马统统被大水吞没了。
雨停了,云散了,太阳黄灿灿的,免龙村头上空呈现了一道彩虹。村里的人们看到阿自吹着笛子,山翩姑娘弹着响蔑,二人双双在彩虹上跳着阿细人喜爱的舞阿细跳月。从此,为了怀念阿自和山翩姑娘,阿细姑娘便用红布和绿布连起来系在腰上怀念这对恋人。相传西山阿细姑娘身上的红绿腰带就是这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