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泼彩

华新罗是扬州八怪之一，他是在老家闯了祸，到江南流浪了好一阵子，最后才来到扬州的。这时，他的画已和在上杭时画的大不一样。哪晓得，扬州卖画不景气，他连混饭吃都难。一天，他找到老友金农，想托他引看法方官卢雅雨和大盐商马氏兄弟。

　　金农说：马家有钱，卢家有势，有钱不如有势，仍是先见卢雅雨为好。

　　金农又说：卢雅雨这个人，有点怪，要亲眼见到确有才干的人，才肯提携。便教给华新罗一个措施。

　　旧社会当官的出衙门，必需先打道。凡是听到打道的，黎民必需当场卧倒，不得看官老爷的轿子，这就叫回避。不然就叫做犯驾。一旦犯了驾，是要打屁股的，不死也得塌层皮。这天，卢大人刚走到盐运司衙门口，朝前一看，衙门两侧的堕胎都回避了，独独斜对角有一群人，不仅不回避，反而在吵吵嚷嚷。卢大人有点来火，问：那是怎么回事？衙役跑往返禀道：有一个穷画画的，在那儿舞文弄墨，存心犯驾！

　　卢大人一听，更来气：猖狂，抓上来！

　　不一会儿，那个穷画画的被抓来了。辩讲解：小人华新罗，在衙门对面设摊卖画，一时被恶棍所缠，耽误了回避，望大人恕罪。

　　卢大人想，这穷墨客相貌不凡，想必有点本领，何不妥场试试。就说：你既是作画犯驾，我就令你在一蛀香的时间内作画一幅。若是违时，或画得不好，要加重惩罚，若是画得还说得过去，本大人就饶了你这一回。

　　华新罗喜出望外，心想，这个卢大人果不出金农所料--上钩了。便过去连声答道：若画不好，砍头打板子，听任大人处罚。

　　衙中执事将书画用具准备停当，还特地址了一蛀香，便让华新罗就地作画。说来也巧，合法华新罗准备动笔的时候，一个小皂隶看画心切，一挤竟把一个盛满朱砂的碟子碰翻，碟子打破了，洒得满纸皆是。糟了，这张画怎么画呢？这下热闹了，一个人要打板子，又来了一个陪打的。小皂隶在一旁吓得直抖。华新罗不仅不惶恐，反过来慰藉小皂隶：小弟弟，不要紧，这样画得更好！说着，便用笔把落在纸上的朱色捣捣戳戳，然后左右一旋。呀！一条金色的鲤鱼腾空而起，那洒满纸上的朱点子，恰恰成了鱼下的层层海浪和溅起的簇簇浪花。众人齐声喝采！华新罗不慌不忙地在画上又题了八个大字：龙门泼彩，金鲤腾跃。

　　卢大人看后，立即对华新罗说：老兄乃绝代奇才也，本官委屈你了，请先生到内府一叙。卢雅雨爱才心切，这时连坐轿出门的事也搁下了。

　　华新罗随卢大人来到内府正堂坐下。卢雅雨问道：先生身怀特技，怎样落得这般境地？于是华新罗将自己的出身和遭遇如实禀告。卢雅雨听后，很表同情，一方面去函福建上杭，为华新罗了却了讼案，一方面为华新罗筹备生计。

　　过了一天，卢雅雨问新罗道：先生在扬州卖了几许画？

　　一二十张。

　　几许银子一张？

　　三个钱也卖，五个钱也卖。

　　为何这么贱呢？

　　要用饭啊！

　　卢氏想了想，吩咐身边的执事道：限你在三日之内，把华先生的画。以十倍的价格收回，一张不得漏掉。

　　半月后，卢雅雨在盐运司衙门大宴宾客，堂上挂满了华新罗的山水、翎毛、人物。一时扬州的官宦大贾堆积一堂，他们沿着厅堂从东边转到西边，再从西边转到东边，连连赞不绝口。筵席间，卢雅雨介绍道：满堂挂的画，都是华新罗先生所作。接着，他指着华新罗说：这位就是新罗山人。又说：我兄新罗山人急需集资办一件大事，满堂字画。大幅两百，小幅五十，望诸公慷慨解囊。贵是贵了些，怎奈盐运使老爷开了口，谁敢黄体面①，片晌四壁一空。

　　自此，新罗山人之名大嗓，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