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赌官帽
光绪末年,广州地方有个很出名的讼师 ,姓马。此人因精于词讼刀笔,故称雄一方,成为广州讼界的把头。凡有人要打官司,规定要找他,不得另找他人。如有另外讼师要来广州开业,必要获得他的许可。
有位从浙江来的朱讼师,自称刀笔精深,要替人打官司。马讼师据说后,十分愤怒,叫人把他请来,在一家茶楼碰头。他骄横地说;据说阁下刀笔精奇,也想吃讼师的饭。但你不能坏了敝乡的规矩,到这里来开业必需作出一件惊人的事来,使讼界折服,否则请阁下自便。
牛讼师笑容可掬,拱手问:请问仁兄,要弟办何事?请指教。马讼师说话不急不慢:羊城地方最大的官莫过于总督了,我有本事把他头上的官帽取来,阁下假如能完璧归赵,并获得总督大人的字据,小弟便十分服气,准你开业了。
这可不是恶作剧的事,弄得不好但是要掉脑壳的!牛讼师沉吟一会说:只要阁下把官帽交到我手里,小弟自有本领归还总督大人。好,就这样一言为定。
这赌打得太凶了!总督乃朝廷一品大员,管辖广东广西两省军政事务,威严至极,出行八人大轿,卫队前护后拥,要想靠近他是难上加难。那总督府也是警备森严,平常人休想跨近一步。再说总督大人头上的官帽,但是大红的珊瑚顶子,插着皇上恩施的双眼孔雀翎,十分光彩,白日戴在总督大人的头上,晚上放在帽盒里有专人保管,要想把它取得手谈何轻易?可见马讼师手段厉害!
这天,总督大人没有公事,所以不戴官帽只穿便服,在衙署中闲坐。忽听下人来报,说抚院大人的亲随在外求见。他忙唤传进。只见那亲随衣饰富丽,见了总督施礼说:适才有个波斯国的珠宝生意人,拿着猫儿眼到抚院来卖,我家大人看了非常中意,那颗猫儿眼和真猫眼一般,只是价钱太贵。我家大人说若跟总督大人冠上的那颗一样圆润就好了,所以差小的来向大人借去一比,顿时送回。说着呈上抚院大人的帖子。
那总督怎么会想到有人敢来骗他头上的官帽?随便看了眼帖子,便吩咐下人把帽子连同帽笼一起给他,还笑着对那随从说:你家大人假如买下那颗猫儿眼,也让他拿来给我瞧瞧。随从承诺一声走了。
谁知总督大人的官帽被借走后却迟迟不见偿还,他感到希奇,派人去问,却回说没有此事!这下总督大人发了火,什么人竟狗胆包天骗到他的头上来了!正在这时新任琼崖道要来拜见,英国驻广州领事有要事求见,总督大人左右为难,见吧,光了个头成何体统?不见吧,有失礼节。他考虑后,索兴装病一概不见,并顿时命令,传广州府和番禺县来见他。
一会儿广州知府和番禺知县急急忙忙赶来,见总督大人肝火冲冲坐在堂上,没带官帽,脑后拖着一根油光水滑的长辫子。他们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惊慌施礼后问:不知大帅呼叫卑职,有何事吩咐?总督指指自己头上没好气说:你们没看到我光着头?我的帽子被人骗走了!
这真是闻所未问的事!知府和知县惊得脸都变了色,地方上竟有这么斗胆的骗子,竟敢骗到一品总督头上来了!这责任他们怎么逃脱得了?总督讲明情形和骗子的长相后,沉下脸说:限你们三日破案,逾期未破,一律听参!
他们领命走了,各自回到衙门,当即传齐捕快,差役,下死下令期限破案。一时间广州全城戒严,侦骑四出,闹得鸡飞狗叫,黎民不得安宁。折腾了两天,总督大人的官帽音讯杳然。老黎民觉得是缉捕江洋大盗,后来得知是抓骗总督官帽的骗子,又可笑又好气,惶惶不可终日。
马讼师在家里却幸灾乐祸,见广州城闹腾成这样,心里的兴奋劲就甭提了!
因为越乱得厉害,牛讼师还帽子的难度越大。眼看到了第三天,这是最后一天限期了,那些捕快衙役,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薄暮,知府、知县、巡捕们正束手无策时,只见一匹快顿时面坐着一名武官,如飞般进了广州城北门,直向总督府奔驰而去。
那武官在衙前下马,闯进府中,手捧着帽笼边喘息边喊:大帅的帽子来了!
总督府家人、巡捕闻言都轰地围了上去,争着要看帽子。不能动,不能动,我要面见总督大人!武官高声说。那些家人忙在前面引路,大声朝内喊:大人!大人!帽子找到了!
总督因三日限期已到而帽子尚无音讯在烦恼,听得家人说帽子找到了,忙
兴冲冲出堂。武官见了他跪下禀告:大人,卑职是驻花县营房千总,据说大帅丢了帽子,率全营四出察访,今日午前幸而查获。统带命卑职送来请大帅验看。
总督忙打开帽笼看,果真是自己的帽子!虽失去三日,却丝毫未损,乐得哈哈大笑,忙把帽子戴到头上。
大人,那骗子还押在营下,叨教大帅是否将他押来?千总又禀道。快快押来,我要亲自审问,看看这个胆敢骗到本帅头上的骗子是何许人也?卑职遵命。只是大帅收到帽子写个收据给我,卑职可回去销差。总督忙命人拿来帖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那千总接过帖子谢了,出府上马疾走。他哪里去什么花县?却径直来到马讼师门口下马,进去将总督的帖子往马讼师眼前一丢:马兄,帽子的收据来了!
马讼师一看,见是总督的帖子,上面并有亲笔签字,笑着竖起大姆指:老兄果真手段高超,服气,服气啊!你可以在这里开业了。
那总督还痴痴地等着,自然是等不来,一问基本就没那回事?好在帽子已回来了,他便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