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鱼与黑知了
长江一带有一种凤尾鱼,这种鱼大头修尾,条条一包籽,肉质鲜美,非常宝贵。每到春末上市,但只要黑头知了一叫,这种鱼就捕不到了。
传说凤尾鱼和黑头知了原是一对伴侣。
好久以前,常熟沿江有一个小镇,镇上有一富户,单生一女,名叫凤姬。凤姬长到十六岁才貌出众,诗画女红,无所不精。富室富商,纷纷前来求婚,步槛踏烂,凤姬父亲很自得,想挑一个佳婿人赘,以继门续户。但凤姬的母亲老是不允,等凤姬长到十八岁,终身还未落实。
这年夏季,凤姬娘得了伤寒,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好药吃了一箩又一箩,漏洞却日重一日。一天,老妇人把老头子喊到床前说:我眼见不久就要脱离人间,死后无所牵顾,就是女儿的亲事还未了却。为啥很多王孙令郎我都不允,你可知道?女儿有一缺陷。讲到这里,老妇人顿了顿,在老头子耳边轻轻讲了几声,老头子茅塞顿开,连连说:是!是!老妇人听了,满足地址了点头,眼睛一闭死了。
转眼一年过去,到了中秋节,凤姬父亲无心赏月,坐在中厅为女儿的终身沉思默想:女儿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夫婿哪边去找?想着想着,外传来几声要饭声,凤姬父亲心里一动,叫唤他进来,细眼一看,此人五尺,面如黑炭,身穿百结衣,头戴开花帽,拖根打狗棒,捧只豁边碗、实实足足一个丑乞儿。凤姬的父亲打探了一下他出身,乞儿名叫黑三,本来也是富家子女,由于爹妈早亡,无人管家,门第像流水一样失光,加上一场天火,烧得一穷二白,从此只得沿街讨吃。凤姬父亲想,此人落难,我给他富贵,一定能忠心耿耿做我的女婿。
黑三,我知你可怜,决定招你为婿,帮我料理家务,不盼你长进,只求你伴侣和气,白头偕老,你看如何。
黑三一听,眼睛瞪得滚圆,自己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此番登门,只图老爷尝口饱饭罢了,怎会碰到这种美事?
老爷,小的是穷乞儿,令爱是令媛,请不要笑话我!
空话!方圆百里,谁不知我生性耿直,言出如山,你若愿意,即日可洞房花烛,但结婚之后,不准轻薄我女儿。
亲事就这样定了。第二天,张灯结彩,大办酒席。四方亲朋都来送礼道贺,着着实实热闹了一番。但人们想不通老人为什么要招这个又丑又穷的女婿。快要夜里,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黑三把方巾一挑,见到风姬娇姿媚态,惊到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黑三虽已香汤洗浴,换上了上等衣衫,仍遮不住那个丑劲儿,凤姬方巾被挑,张眼一看黑三,心里不禁一酸,两颗眼泪像珍珠一般滚出眼膛。
黑三见凤姬哭了,知道是嫌自己难看,就说:娘子,我又穷又丑,做梦也不敢讨你,这是你爹爹的主张,如你不愿,我愿退亲,你可另择佳婿。
凤姬说:我不是嫌你丑才哭,而是怕你日后嫌弃我。
我黑三至今还含糊不清,请娘子讲讲明显。
官人,我和你既已拜过堂,对你也不能再瞒了,我身上有条尾巴。说着,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凤姑娘一边哭,一边又说:官人,你若嫌我不配的话,此刻还不要紧,只要你不泄露此事,我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可另寻出路。
本来,凤姬出生时,屁股背面有条尾巴,凤姬娘想把她溺死算数。接生婆倒是个好人,对凤姬娘说:怀胎十月,生养不易,再说,你们老两口,年过半百,得子亦难,女儿家虽有一条尾巴,但总归穿在裤子里边,只要不被旁人知晓,哪个会来笑。未来大了,招个知理的女婿,讲明此事,我想总不会计较。凤姬娘一听,此话有理,凤姬的命也就留了下来。这个接生婆倒也守口如瓶,隔了三年,接生婆死了,这件事更无人知道。直到风姬娘临死时,才把这事告诉老头子,叮嘱老头子招女婿时要小心审慎。凤姬父亲千盘算,万盘算,看中了黑三,想用富贵来补充自己女儿的缺陷。
黑三听了凤姬的话,心想,自己穷得连条狗也难捉,女性多一条尾巴有什么要紧,就说:娘子,我黑三丑在外,穷在身,你不嫌弃我,只知感恩娘子,怎会再来取笑你,此后不要提起这事。
凤姬一听,心中感到无比抚慰,用香帕擦掉眼泪,说:愿郎君永不见笑,守口如瓶,同你过一世快活日子。如你一泄露他人,我无面见人,只有一死了之。
黑三见凤姬这样一说,立即跪下来对天赌咒。凤姬见老公这样真心,双手扶他起来,说:官人,今日良辰吉日时,不必这样,愿我俩恩爱平生。
完婚之后,黑三犹如一脚跨进了天堂,吃的是顿顿新鲜,穿的是绫罗绸缎,一套换一套,凤姬对他更是千般体贴,奉养周到。
时光似箭,转眼已是阳春三月。黑三在家渐渐有点坐不住了。一天,他对凤姬讲:娘子,我到了你家吃着不愁,这也是老天给的福气。今天是三月初三,我想上山去烧炷香,让神仙保佑我们一世富贵。凤姬一听,倒也良好,就说:官人,按理我该同你一起前往,但我已有身孕,不便上山,你替我多烧一炷吧!
黑三上下一身锦衣绣帽,洋洋自得,出了西城门。这时,前面走来五六个浪荡儿,这些人,黑三爹妈刚死时,裹着黑三吃喝玩乐,黑三落难后,一个个都回避了。此刻,一见黑三阔了,老远就迎了上来,黑三哥长,黑三哥短,亲热得不得了,这个要请他去游湖,那个要邀他去喝酒,黑三推辞不了,就来到路边的一家旅店里。三杯酒下肚,话也多起来了。
黑三哥,你一脸福相,我早知道你日后会富贵的,今日果真如此,来,干一杯!
黑三兄,你面上有颗富贵痣,说不定此后还会做官呢!
哈哈,黑三哥做了官可不要健忘我们这批穷密友!
黑三哥最课本气,怎会健忘,来,干一杯!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个黑三捧到了十八层云里,他兴奋得大杯大杯喝酒,一会儿醉得糊里糊涂。
今天旅店里人勿少,见黑三这副容貌,不免有人要议论:这个人是谁呀?
就是凤姬的老公。
唉,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千不嫁,万不嫁,嫁这样一个人!
据说这个人本来是讨饭的!
唉!好端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
黑三醉酒,耳朵听得见用刚被人捧上苍,哪里容得这些话,醉醺醺立起身来:你们嘴里讲讲明显,谁是牛屎!我黑三个虽难看但是,凤姬外头悦目,身上却有......有......
那一帮浪荡儿听黑三话里有话,立即追问:黑三哥,风姬身上有啥?
无......无没啥?
黑三哥,我们是好兄弟,兄弟不讲外人话。
黑三经不起他们追问,再加上一顿酒饭,几句讨好话,早把老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们,你们万万不要讲出去,凤......凤姬有一条尾巴。
这些浪荡儿茅塞顿开。第二天,凤姬姑娘有条尾巴的事满城皆知,有的还上门来打探,凤姬什么都明白了,黑三虽然满口分辩,千求饶,万求饶,但凤姬姑娘整天落泪,不言不语。第三天,她到娘坟上痛哭了一场,眼泪干了,凤姬走到江边,扑通一声,跳进了长江。从此,长江里多了一种拖长尾巴的小鱼,就是凤姬姑娘变的,因此人们称它凤尾鱼:
凤姬死后,黑三后悔万分,追到江边,喊着姬呀,妻呀......不吃也不睡,喊三天三夜,嗓子喊哑了,人也死了。黑三死、,树林里多了一种知了,整日瞿呀--瞿呀--由叫着,听说就是黑三变的。
但是凤姬再也不肯见到这个对恋爱不忠贞的黑三了,只要黑头知了一叫,凤尾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