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荐官惩贪
乾隆是个文雅帝王,最喜欢微服出行,一路看景物吟诗作对,尽享文人雅士之乐。刘墉饱读诗书,才干横溢,最能和他唱和,乾隆也就时常把刘墉带在身边。
这一日,乾隆悄悄带上刘墉和几名保护,出了都城,一路往南,越走越失望,不觉皱紧了眉头。本来此时正值冬日,道路两边尽是枯枝败叶,街道上也是冷冷静清,满眼肃杀,基本没有景物。
正行间,忽见前面平整如镜,乾隆不觉叫道:如此胜境,却是为何?就让车夫停下车子,和刘墉下得车来,仔细检察。但见得那片土地,异常规整,竟是深翻了很多次,一根杂草也无。乾隆点头赞道:现下已将土地平整好了,明年春雨来时,即可播种,确保有个好收成。这里的官吏倒是很能干啊,走,咱们进城看看。
一进到县城,乾隆的眼睛更亮了。这座城虽没有出众之处,但处处都被清扫得千洁净净。他最喜欢的就是洁净,不觉情绪大增,寻了一家客栈先住下来,准备明天一早再出去寻风看景。刘墉已打探得明白,这里即是河间府,知府名叫刘广仁。
刘墉见乾隆已安置下来,就出了客栈,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想暗自体验本地的风土人情。他越走越以为惊诧,这个小城太过平静了,就连街上的行人也是百里挑一。他到过好多地方,像这样的小城,傍晚时分,正是黎民们忙着做饭的光景,家家户户该炊烟缭绕,街上的叫卖声也该盈盈于耳,但这里却景象迥然。
他见前面过来一个行人,忙着迎过去,赔上笑脸,正准备打探一番,那人见了他,却回身就跑。刘墉心下大奇,迈开步子就追,那人跑得更快了,转过一条小巷,就不见了影子。刘墉正睁大眼睛仔细寻觅,却不想脚下一滑,竟摔倒了,摔得他胯骨生疼,一个劲儿地叫喊着,却爬不起来。
旁边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探出头来,见他摔得不轻,就把他扶进了家里,让他躺到炕上,给他揉搓。刘墉看她揉搓得辛苦,就说:大娘,麻烦你给我条热手巾敷上,舒筋活血,一会儿就好了。
那老太太笑着说:你这位先生说得可真轻便。给你条热手巾,那得用几许热水啊。说着,就继续给他揉搓。刘墉听着蹊跷,正想细问端倪,却听吱呀一声门响,接着就见一个小伙子闪身进来。刘墉一见,正是适才见了他就跑的那个小伙子。他忙着问道:适才你见到我,怎么回身就跑啊?害得我追你的时候摔倒了,满身都疼啊。
小伙子不美意思地笑了。刘墉忙着追问他:你实话告诉我,适才见了我跑什么呀?小伙子只是笑了笑,却避而不答,然后就高声嚷嚷着说饿了。老太太忙着应了,从灶间里拿来几个饼子.外带一盘咸菜,放到炕桌上,又对刘墉说:先生啊,您要是饿了,就迁就着吃两口吧。
刘墉拿起冰冷的饼子,好奇地问道:大娘啊,天这么冷,您怎么还吃冷饭啊?
老太太无奈地说:俺们这里匮乏柴火,就只能忍着啦。天寒地冻的,留下一点柴火,还得暖炕呢。
刘塘又问道:咋会缺柴火呢?
老太太还要跟他说,小伙子却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老太太忙闭了嘴。
小伙子吃得又香又甜,刘墉可咽不下去。他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可那饼子就在嗓子眼儿那堵着,噎得他直瞪白眼儿,就是咽不下去。他恳求地望着老太太:大娘啊,能不能给我碗水喝?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迁就迁就,过一会儿吧。
刘墉只好草草地吃了两口,然后就躺到了炕上。他摔得还真不轻,疼得厉害,想让老太太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可他出来得匆匆,没带银子,想想老太太家又清苦,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好先忍一忍了,明天一早,让小伙子到客栈中去求援,那就有措施了。
刘墉累了一天,躺在炕上却睡不着,因为那炕冰冷。他又躺了一阵子,只听灶间一阵细微的声响,摸下去一看,却见老太太正抱柴火烧火热炕呢,还在锅里放了两瓢水。不过片晌的功夫,那炕就热了,老太太也舀了一碗热水递给他:先生你快喝了热水吧,趁热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刘墉喝了热水,顿觉身子一暖,再加上身下的炕也热了,说不出的舒坦,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正香甜,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了。他悄悄爬起身来,探头往外一看,却见小伙子背起箩筐扛起扫帚,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了,他赶忙跟了上去。
那小伙子出了门,径向西行,本来那边有片树林。此时正有风起,吹得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下,小伙子就扫了落叶装进箩筐里。再行不远,前面却影影绰绰地也有些人影了,都是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刘墉过去拦住了小伙子,微笑着问他:我想知道你们为何家家户户缺柴火。你是想老诚实实地告诉我,仍是想让我使些计谋?
小伙子也笑嘻嘻地问他:我就是不说,你能想出啥计谋来?你就是撬着我的嘴巴,我也不说,你能有啥措施?
刘墉不慌不忙地说:你家往门外泼水,结了冰,把我给摔倒了,你家就该给我看病吧?假如我看不好了,成天在你家吃喝,看不把你家吃穷了。小伙子一听这话,愣了一愣,忙着小声说道:先生啊,求求你了,万万别赖着我们家。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你可万万别告诉别人。
刘墉点点头道:你定心吧,我绝对让它烂在肚子里。
小伙子这才说,每年秋季,庄稼收成今后,刘广仁就传下话来,说皇上降旨要吃河间府的红烧驴唇,府上要养好多驴,就要各家各户进缴秸秆。那些秸秆原来是老黎民家的柴火,缴上去后,家家户户都缺柴火,只能想尽了措施来节减。他怕老娘挨冻,又见今晚刮风了,估摸着会有好多枯叶被风吹落,这才深更夜里出来捡柴火的。
刘墉一愣,转念一想,又惊疑地问道:这落叶最不经烧了,你怎么不想措施弄点儿硬柴啊?
小伙子哭丧着脸说:先生啊,一看你就是从外乡来的。你到我们的田间去看看,那地都被大伙儿翻了几遍,能寻的柴火全都寻走了,哪还找获得一根草毛啊?
刘墉这才明白河间府的地为何早就翻整如镜了。他恼怒地瞪起了眼睛,骂道:斗胆贪官,竟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盘剥黎民!
小伙子忙着捂住了他的嘴巴说:这话可不能张扬出去。要是让刘大人听到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昨日见了我,你为何回身就走啊?
小伙子苦着脸说:咱冷啊,一说话就得跑热气不是?你看咱这河间人,另有几个在街上说话的?刘墉恨得捏紧了拳头,愤愤地辞别了小伙子,回客栈去了。
刘墉刚来到客栈门口,却见一个官员正乐颠颠地从里面出来。他一看那官员衣饰,猜想他就是刘广仁了,不觉暗暗一惊。让过了刘广仁,忙着进到客栈,拜见乾隆。乾隆见到他这副狼狈样,不觉笑了:刘爱卿,你怎么搞成这副容貌啊?
刘墉避而不答,却微笑着说道:今日有幸见到了如镜之田,疑似天赐,适才微臣出去,就是想探个究竟。等了夜里,刚刚探了个明白。
乾隆忙着问道:你快快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墉重重地叹了口吻,这才说道:那刘广仁号称要给皇上养驴,把黎民们的秸秆全都收走了,黎民们没有柴火烧,只好去刨秸秆根,这才会把地翻了一遍,连根杂草都不见。那刘广仁盘剥黎民之贪,可见一斑。
谁知乾隆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说:朕适才已经见过了刘广仁,感受此人颇有些雄才粗略,且治理地方有方,宜当重用。朕已着吏部商量此事。你也帮我想想,看看给他个什么官职更合适吧。
他这话可把刘墉的嘴巴堵上了。刘墉不好当面辩驳他,转着眼珠儿想了一想,立即上前奏道:皇上,那刘广仁治理地方确有一套,尤其是他这府治,洁净得出奇,倒不如让他专管都城的洁净之事,也可保都城之内清新宜人呀。
乾隆听了这话,不禁拍案道:好,好得很!
本来,乾隆最讨厌的,就是都城里太过脏乱,有失皇朝尊严。他巳持续下了几道旨,要九门提督和砷着处此事,但都不尽如人意,现下这个刘广仁,倒真是个好人选。他就命刘墉拟了道旨,盖上大红章子,给刘广仁颁旨去了。
刘广仁一下子升了职,还当了京官,兴奋得不得了,据说是刘墉保举的他,更是感激不尽,特备了一份重礼来谢谢。刘墉收下了礼,偷偷分发给黎民们,让他们买些柴火,好渡过这个严寒的冬季。
刘广仁到京赴任后,才发现这个差使并不好干。先是和绅把职司银两贪了一个大头儿,他招来的人手捉襟见肘,然后就是王公大臣们基本不听他招呼,照样乱倒乱扔,让他顾东顾不了西,都城里还是脏乱。几个月下来,景象不但更是糟糕,并且还搭进去不少私银。他这才明白,刘墉保举他,并不是抬爱他,那是在惩办他呢。他只好托病辞职,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