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老祖收徒弟
说起我们瓦木匠这行手艺的祖师,最早的还不是鲁班,是普安老祖,普安老祖是张、鲁二班的师父。大徒弟是张班,二徒弟才是鲁班。_听老辈传说,普安老祖是天上的一个星宿,有一身好手艺。那辰光天底下什么手艺都没有,普安老祖看看不成个样子,要想下来创世界,就瞒过了玉皇大帝,偷偷地下来了。
普安老祖到了下界,住在一个山头上,他虽然有一身好手艺,常言道:独木难成林嘛。普安老祖本事再大,一个人总难创什么世界啊!就想收两个徒弟帮衬帮衬。正好,那辰光有两个智慧的年青小伙子,一个叫张班,一个叫鲁班,也想创世界,就是匮乏手艺。一个要收,一个愿学,碰在一起,普安老祖就把张、鲁二班收来了。
张、鲁二班在普安老祖手底下学艺,一个是名师,两个是高徒,手艺学得很快。常言说得好:满瓶不响,半瓶子叮当。两个人才学了一点,就仿佛什么都学会了,嚷着要下去创世界了。有一天,普安老祖想试试两个徒弟的本事究竟怎样了,就把张、鲁二班找来,对他们说:要创世界,说得倒轻便,此刻我们自己连座屋子都没有,你们两个先造座屋子给我看看吧!
张班听了,拿起锄来,挖泥筑墙;鲁班听了,拿起斧头,砍树造梁。师兄弟合伙忙了三天,屋子造好了。普安老祖走来一看,果真,屋子造得蛮好,另有围墙,普安老祖想到里头看看看,说也笑话,绕着围墙转了一圈,没摸到一个门。本来,这师兄弟两个不懂造屋子要有门--那辰光,屋子仍是头一回造,哪晓得要什么前后门唦,进进出出只好从围墙上爬。
普安老祖看在眼里,心里早想好了,也不说他们,也不骂他们,一边爬,一边只是直叹气:唉!年龄大了,爬不动了,年青时候倒不在乎。
张、鲁二班在旁边一听,给提醒了,对啊!这么高的围墙,年青的人能爬,年龄大了就爬不动了,怎么办呢?
张班说:把围墙拆了吧!免得爬。
鲁班说:不行啊!围墙拆掉了,野兽也闯得进来了!
张班又说:不拆掉,把围墙放低些,人爬起来就不费劲了。
鲁班却说:不行啊!围墙放低了,人爬起来不费劲,野兽爬起来更便当啊!
师兄弟两个想来想去,没想出好措施来,只好再去问普安老祖。普安老祖说:你们怎么用饭的,就该怎么来造屋嘛!
张班、鲁班一想,用饭要张嘴,造屋就要开门啊!吃过饭两个嘴唇皮一抿,就闭住了;开了门两扇门一抿,不就关住了?!
两个人一磋商,明白了。张班就把围墙打通。开了一个门框,鲁班又在门框上装上两扇门。这么一来,进进出出,都从门里走,再不必爬围墙了。后来,慢慢地传下来,造屋子就都懂得要开前门后门了。
路过这回今后,张班、鲁班晓得自己的手艺虽学了不少,可脑筋还不行,学得就更勤了。
谁知道,正在这当日,突然天上飘下一个人来,说是玉皇大帝叫普安老祖立即就回天上去。本来,这辰光,不晓得怎么弄的,天上西北角上,塌下一大块,天漏了,要补。玉皇大帝派了不知几许人去,都没补好。后来,玉皇大帝发急了,想来想去,天上只有普安老祖的手艺最好,就派人找普安老祖,不想普安老祖早到人间界上来了,找不到。一打探,才晓得他在山头上带徒弟创世界呢!就又赶紧派人来找。
普安老祖据说玉皇大帝要他回到天上去补天,心里舍不得两个徒弟,又不能违拗玉皇大帝,没措施,就把张、鲁二班找来:你们两个跟我学了几年手艺,学得也差不多了,这回玉皇大帝要我回去补天,你们也可以下山去创世界了。不过下山今后,你们师兄弟两个要大家帮衬着做,不要你归你,我归我的各管各,要晓得独木难成舟,单树不成林的啊!
张、鲁二班据说普安老祖要回天上去了,都舍不得,这些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把普安老祖留下来。普安老祖又说了:你们要留也留不住,好在我补晴天,说不定还能下来,真要不能下来,你们等每年七月初七,瞥见天上西北角边有各色各样的七巧云,那就是我造的,那天我就下来看看你们。说完,普安老祖就上苍去了。
普安老祖一回到天上,就到西北角上去补天,天天到将夜快①,就把那块烧得通红通红。张、鲁二班等普安老祖上苍后,仍是不死心,也不愿顿时下山,天天朝着西北角望,瞥见西北角上烧得红通通的,晓得普安老祖还在补天。师兄弟两个,都巴望普安老祖有一天能把天补好了,再下来教他们。
哪知道普安老祖是登在天上补的,慢慢地天缝越来越小,天一补好,没有缝了,普安老祖要下来也没法下来了。
这一天,张、鲁二班一早起来就没瞥见太阳,再望望西北角上,不再红通通的了,到了将夜快,处处仍是灰溜溜的,晓得普安老祖不会下来了。师兄弟俩一商量,只好下山来创世界了。
普安老祖在山上教徒弟的时候,手底下另有两个奉养他的人,一个打杂的,专门管扫地抹桌;一个烧饭的,专门管淘米烧饭。打杂的一见普安老祖走了,张班、鲁班也要下山去,心里发急了,就去找张、鲁二班: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两个都学了一身好的手艺,下去创世界,我什么都不会,下去怎么办呢?
张、鲁二班一听,全笑了起来:你真呆,你有你的抹布,你有你的扫把,带下去,抹抹扫扫也是一行手艺嘛!
打杂的听了,也兴奋了。后来,跟着张班、鲁班一起下山,等他们两个做过生活,他就去用布擦擦,用扫把刷刷,慢慢地,果真成个一门手艺,当了漆匠。
另有烧饭的呢,瞥见张班、鲁班、打杂的,各人都有了手艺,不是更急了吗?也来找张、鲁二班了: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两个都学了手艺,下去创世界,我什么都不会,下去怎么办呢?
张、鲁二班一听,又笑了起来:你真呆,淘米烧饭也是一门手艺嘛!怕什么,下去就是了。
这一说,烧饭的也定心了。下去今后,仍是给张、鲁二班烧饭。这烧饭的顶勤俭,一刻也不愿闲,一空下来,就帮凑鲁班拾碎料木块,拿回去当柴禾烧。淘米烧火这生活,最费鞋子,为什么?他一会儿近水,一会儿靠火,鞋子湿了干,干了又湿,最不经穿。烧饭的以为碎木材拿来烧饭,也惋惜了,就把些碎木头拼拼凑凑,照鞋子样子钉了双木鞋子。这么一来,果真比布鞋子经穿得多。
有一天,烧饭的到河畔去淘米,不小心,一滑,把一只木鞋子摔在河里了。烧饭的一看,木鞋子浮在水面上,漂呀漂的,不沉下去。猛地,他心里一亮;咦,要把木鞋子做大一点,整个人在里头也不会沉嘛!
他一回去,就把这个主意告诉鲁班。鲁班一听,直点头,一做出来,果真能装人。从此,就有了船了。
后来,大家都说船是鲁班祖师发明的,实骨子,主意仍是鲁班的师弟想出来的哩!
张班、鲁班下山后,本领越练越大,有了点名气,慢慢地都自大起来了,你不佩服我,我也不佩服你。这个说,我的本领比你大;那个也说,我的本领比你大。这一天,师兄弟两个碰在一起,说着说着,竟斗起气来了。
鲁班说:不要夸你自己本领大,一棵木头也不许你用,你可造得出屋子!
张班说:我不用你,照样造屋子。一负气,一个人跑到丹阳,造了五间无梁殿,跑回来对鲁班说:去看看,仍是你的本领大,仍是我的本领大!
鲁班跑去一看,果真高高五间无梁殿,一棵木头都没有。心里仍是不佩服,说:不奇怪!
张班火了,对鲁班说:一块砖头也不许你用,看你可造得出屋子!
鲁班说:我不用你,也照样造屋子。一负气,也是一个人跑到山上,一阵锯,一阵砍,一下子就造了几百间草屋子。跑下来对张班说:去望望,仍是你的本领大,仍是我的本领大!
张班跑到山上一望,嘿,整齐整齐几百间草屋子,真的一块砖头也没用。但是心里也还不佩服,就说:不奇怪!
师兄弟两个仍是你不佩服我,我不佩服你。两个人争来争去争不下去了,只好找人来评评,看看究竟哪个造的屋子好。
一找,正好找到一个耕田的老头。张班手快,一把拖住老头就往丹阳跑,叫老头去看他造的无梁殿。老头一望,说话了:好是好,好是好,惋惜没梁又没窗,只配菩萨住,我可不想要!
张班一听自觉没趣,不响了。鲁班瞥见老头回来,拉着老头直朝山上跑,要老头看他造的草屋子。老头一望又说话了:也良好,也良好,就怕大风和大雨,只能迁就住,年月不恒久!
鲁班一听,也以为败兴,没话说了。
这一下,师兄弟两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夸自己本领大了。这时候,老头倒又启齿了;造屋哪能不架梁,造屋哪有不砌墙,要想屋子砌得好,师兄师弟要相帮!
说完,这老头就不见了。师兄弟两个都以为蹊跷,抬头望见西北角天上有各式各样的七巧彩云,他们两个突然想起,这天正巧是七月初七嘛,是普安老祖下界的日子。才晓得,这老头本来就是普安老祖变的。从此,他们两个再也不吵了,再也不自大了。两个人为了怀念普安老祖,一起又造了一座偶然堂。后来,慢慢地就传下个规矩来,逢到瓦匠、木工收徒弟,也一定要到偶然堂去拜拜祖师,是教徒弟懂得瓦匠不离木工,木工不离瓦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