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果姑娘和懒汉


黄果姑娘红脸蛋,

  一嫁嫁给小懒汉,

  懒汉懒汉不干活,

  姑娘眼泪流成河。

  阿哲民歌

  好久好久以前,南盘江畔有个寨子,寨子里有个小伙子叫阿枝莫朴。人长的很秀气,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庞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从小被爹妈视如掌上明珠,娇生惯养,要吃什么就给什么,要天上的星星,也恨不得摘下来给他。

  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了,阿枝莫朴也长大了。到了十八岁那年,一场疟疾夺去他爹妈的生命。他越变越懒,越懒越馋。

  不几年,就把爹妈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当光吃尽了。他穷得没有饭吃了,就两手揣在衣袖里,吃千家饭,每进一家的门后,就死皮赖脸地说道:大婶呀,你的炕饼黄澄澄的,象块金子,可就是不知道香不香,甜不甜?说着说着,也不等人家承诺,自个儿拿起就吃。

  时间一长,他就像瘟神一样到哪家门口,哪家就把门闭上。

  有一天,他实在饿得抗不住了,只好跑到村外的小溪边去捉鱼摸虾来果腹。吃饱了就躺在小溪边的荫凉处呼呼大睡。天渐渐黑了,像谁打开一件黑袍子覆盖了大地,忽然,一道闪电把黑幽幽的天劈成两半,紧接着一声声闷雷震荡天空,阿枝莫朴被惊醒了,睁开双目一看:哎呀,完了!

  这时,大雨淋淋,山洪暴发,回家的路已被隔开,他高声叫唤:救命啊!救第二声还没有喊出,他就被卷入大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他恍忽地醒来,睁眼一看,自己却躺在一个树木环绕的小山包上,树上开着白绿色的小花。

  此时,他吐了几口水,清醒了一些,想爬起来,但感到满身无力。他正在挣扎,突然听到有人在身边叫喊:哎哟,疼呀疼!他回头一看,没有人。一会儿,又听到疼啊疼的呼叫声,他侧耳细听,声音是从不远的小树边传来的。他感到惊讶,就慢慢地爬过去,小树蔫枯的叶子迎风沙沙作响,凋零的花瓣纷纷落下,他可怜它,顺手把它扶直,再拔根马兰花扎好断处。这时他才觉到肚子饿,抬头一看,小山包的周围到处是树林,树上只有小花,没有一样能果腹,他吃力地向着树林里走去,找了一些野菜吞下,喝几口山泉水解渴。说也怪,当他喝下几口泉水后,满身的酸疼也好了(这就是此刻寨子边上的龙潭水,阿哲人民把它起名叫灵水潭)。

  当他喝下水后,就找了个草窝窝睡下了。第二天,太阳照在脸上时,他才醒过来,伸伸懒腰,揉揉眼睛走到小溪边一看,哪另有本来的溪水,只有浩瀚的大江,江面上烟波浩森,江水把他的归路隔开了(这条大江,就是此刻的南盘江)。他左顾右盼,忽然,在他昨天躺过的地方呈现了一间房屋,屋上爬满了青藤,粉赤色的小花像一串串小灯笼似的挂在上边。这时,阿枝莫朴又兴奋,又惊讶,匆忙地跑过去,一声不响,就冒莽撞失地推门进去。他抬头一看:一个俊秀的阿哲姑娘坐在里面。阿枝莫朴看呆了,傻呼呼地像钉子钉住一样。姑娘见了,忙跳下坑来拉住他的手,笑咪咪地说:好心的阿枝莫朴,在我生命危险的时候,你救了我,太谢谢你啦!阿枝莫朴惊讶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黄果姑娘,是这片山林的主人,你就在这儿暂住下去吧!在这里,用你的双手拓荒种地,把你的汗水洒在这里,你会幸福的。

  黄果姑娘接着问道:你饿了吧!稍等一会儿,我给你去做吃的。一面说着一面进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就把丰厚的饭菜和各种水果端出来了。从此,阿枝莫朴就在这里住下了,来年阴历十月,小山上的树上结出黄澄澄的果实(就是此刻的黄果),又过了些日子,他俩结婚了,一日子过得挺快活。媳妇在家绣花织布,老公上山种树、除草、上肥,晚上归家,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老婆体贴地说:吃吧,多吃点,_上山干活累!阿枝莫朴说:你不也一样吗?白日要织布做饭,晚上又要绣花,不也很累吗?你也多吃点!就这样,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幸福。

  随着日子越过越富足,阿枝莫朴的懒病又复发了,吃饱喝足了连地方都不肯挪动一下,整日睡了吃,吃了睡。老婆劝他几许次,他都当耳边风,而且说:此刻有吃有穿了,何须还来辛苦呢!一天老婆对他说:你还记得你从前的事吗?东游西逛惹人骂,被人讥笑。假如你照这样下去,不免还要像过去一样的。然后,递给他一把锄、一筐树种说:去吧,这是筐黄果树种,你到附近的山上看看,哪儿有空就种上吧!他想了又想:不去,又怕她气愤,无奈只好去了。他一步挪不出三寸远,好半天才到树林里。哎,腿好酸,腰好疼,又热又累,满身虚汗。他又坐在树下纳凉,一会儿,便倒下呼呼入睡了。等他醒来一看,太阳已经西落了,他揉揉眼睛,看着满满的一筐树种发呆:怎么办?背回去又惹她更伤心;栽吧,天又这么晚了。他又想:对了,我把树种扔进江里,她也不会知道。

  就这样,他把树种背到江边倒了进去,才哼着小调回家去了。回到家里一看,老婆面朝墙坐着,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但早已凉了。

  他走近一看,黄果姑娘满脸泪痕,他问她:你得病啦?黄果姑娘只说道:你用饭吧!就人睡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仍旧把一筐筐树种倒进江里,在山上睡到晚才回家。真希奇,这几天老婆也变得面黄肌瘦,愁容满A他r,I了,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织布累的,仍是得病啦?黄果姑娘气愤地问:这几天你都把树栽了吗?他心虚地答道:全都栽了。黄果姑娘一听更为伤心地说:我知道,这几天你把树秧都倒进江里去了,你却来骗我。姑娘一边落泪,一边忧愁地唱道:

  我把你看成花一枝,

  你本来是花枝上一枯藤。

  我把你看成鸟一只,

  你本来是鸟尾上一焦翎。

  春天过去,月亮会落,

  十五过去,月亮会缺。

  想你我缘份今已尽,

  勤媳妇怎能配懒人。

  唱完,她就起身收拾东西。阿枝莫朴可吓坏了,匆忙拉住她苦苦恳求: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从今今后,我再也不懒了,也不讲假话哄人了。我一定听你的,我改!我一定改!她深深地叹了口吻说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一定脱离你!

  从此,阿枝莫朴再也不敢偷懒了。有时干活腰酸腿疼、双臂发麻,懒病又要爆发,可是一想到老婆的满脸愁容、泪痕;想到她那使人心酸的歌;想到她端出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想到她在家白日织布、做饭,晚上还点着松明火辛勤地绣花。没有她的体贴,我哪来的今天?一想到这些,他咬咬牙干下去。有一天,当他于完活回家一见到她:唉呀,老婆就像阴了很久的天,终于变晴了,她的脸不在是又黄又瘦,而像三月的春阳又恢复了春的气息,仿佛一朵戴着朝露的鲜花。当他一偷懒,她又变得又黑又瘦,面貌疲惫;而当他勤奋时,她又变得分外秀丽。

  半年过去了,阿枝莫朴的懒病除了根。一年过去了,他已成为一个膀粗力大的勤奋汉子。黄果姑娘看到一个懒小子变成为一个勤奋的老公,她真是喜在心头,笑在眉稍。几年今后的一天晚上,当皎洁的月亮升上东山,她提着两个木凳邀老公到门外赏月。小两口默默地坐着,月亮渐渐西斜,她转眼凝视了他很久,然后才深情地对他说:我本是天上看守果树的仙女,玉皇大帝要我把黄果树带一点到人世。那天当我来到人世,看到你被大水冲下来,我救了你。后来我装成一棵病树,看你会不会救我。我知道你懒,但你智慧,另有良知,我决心去掉你的懒病,把黄果树林托给你管理,望你一代代传下去。我才违背了天主的旨意,与你私配终身,玉皇大帝知道了。顿时就会收我回天界,这是我俩的缘份到头了。我走后,望你不要过于哀痛。说着,她流着泪轻轻唱道:

  阿枝莫朴哥哎,

  燕子南飞快完了,

  此刻我该走了,

  人生能聚能散,只要你勤奋不要偷懒。

  明年八月十五月亮圆哟,

  我会爬到树枝上把你看。

  唱完,黄果姑娘突然间就不见了。

  黄果姑娘离去后,阿枝莫朴很惆怅,整日哭得泪淋淋的,茶饭不思,无心思干活。后来,他想起她离去时所唱的歌,就满身增添了气力,比前久更勤快了。每日上山种树、浇水、除草、杀虫、施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黄果树上慢慢开出了一朵朵小自花,花谢了又结出一个个绿色的小圆球,继而越长越大,长到小碗口那般巨细就变成黄色了。黄果树也变样子了。八月十五就要到了。阿枝莫朴等啊等啊!八月十五这天晚上,他实在等累了,就在本来他救她的那棵树下睡着了。一会儿,他就梦见黄果姑娘来探望自己,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眼前,微笑着对他说:阿枝莫朴哥哎,我来看你了,我就是黄果树上那些最大最黄的果子。今后你累了就摘了吃吧,这是你辛勤奋动得来的幸福果呀!记着在来年的三月初三,等月牙刚升起,你就到灵水潭畔等待,有一个姑娘在潭畔玩耍,你去哀求她嫁给你,她会承诺的。当阿枝莫朴醒来不见黄果姑娘了,但她的话清楚地迥响在耳边。

  三月初三薄暮,阿枝莫朴到了灵水潭畔,果真看到一个姑娘立在潭边那棵千年迈槐树下,眼望着碧绿的潭水,月光把她的身影映在水中,阿枝莫朴不由自主地唱道:

  灵水潭边的妹子哟,

  三月初三潭水清,

  阿哥阿妹心对心,

  阿妹时哥若有情,

  快随阿哥进山林。

  那姑娘唱道:

  黄果山上的阿哥哟,

  阿妹我早等在潭畔。

  只要阿哥一启齿,

  阿妹我愿永相随。

  阿枝莫朴走到她身边一看,阿妹长相跟黄果姑娘一模一样。

  二人双双回到家,阿妹对阿枝莫朴说:我们今后要用灵水潭的泉水来浇黄果树,黄果还会比此刻更大更黄。从此,伴侣二人勤施肥,勤灌溉,除草,杀虫。年年八月十五,黄果都长得又黄又大。就这样,一年年,一代代相传下来,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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