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死尸
这是二战时期英国间谍伊凡·蒙塔古所经历并写的一篇回忆录。
1943年秋天,盟军向北非的进军正在逐步走向胜利时,已初步作出决定:下一步攻打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德国人势所必然会估计到西西里岛将成为下一个目标。怎样才能改变德国人的判断,诱使他们中计,从而分散他们的兵力呢?
英国海军谍报小组的一个成员提出了一个建议。当时,德国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官员正在不断地乘飞机沿着西班牙海岸周围飞向北非。为什么不布置一具尸体,身上带着特别炮制的文件,让他漂流到西班牙的海岸边,看上去好像是飞机失事而坠海致死的呢?如果这具尸体漂到海岸,可以打赌,这些文件肯定会落到德国间谍分子的手里。
但是,死人是不会呼吸的,如果把他放在海里,他的肺部则会空无他物——这样验尸人会确证:这个躯体掉进海里已经是死人了。于是,发现死尸者就会怀疑这是一件故意安排的计谋。
英海军谍报小组悄悄地在军事医疗单位范围内进行了解,希望能获得一具尸体,它的致死原因可以同溺水致死别无二致。最后,接到一份报告:有一个人刚刚死于肺炎,这种死亡使在肺部有液体。这个死者的一些亲戚还活着。我们并未透露细节就得到他们的同意——条件是:对这具尸体的真实姓名将永保秘密。从这个时刻起,这个死者就成了“皇家海军陆战队少校威廉·马丁”,他的尸体立即被放进了冷藏库。
为了欺骗敌人而炮制的文件,必须有高级领导人签署。我安排妥了由帝国参谋总部的副总参谋长写一封信给当时去非洲指挥第18集团军的亚历山大将军。这封信是一封不准对外发表的文件,内容是说明亚历山大将军为什么从参谋总部不能尽如所愿地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人们可以据此推断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正在西地中海计划进攻的目标,并非西西里岛。
在这封信里,还故意搞了两个假目标作为盟军可能发动进攻的对象:一个是希腊,另一个没有明确地说明具体地点,只是泛指西地中海某地。同时信旦也明白指出,我们要使德国人误认为我们将在西西里岛登陆——我们正是用西西里岛作为我们真正进攻目标的“掩护”。因此,如果德国人对此信以为真,那末任何攻打西西里岛的真实消息泄露给他们时,他们会认为这是我们诡计的一个部分。
此外,还决定让“马丁少校”随身带上由路易斯·蒙巴顿勋爵致皇家地中海舰队司令、海军元帅安德鲁·坎宁恩的一份公报。公文说明了“马丁少校”的使命,结束时说:“我想,你会发现‘马丁’正是你所需要的人。进攻一结束,请让他立即回到我这里来。他可以带上一点沙丁鱼——在这里它们是定量配给的!”我认为这个颇费心机想出来的沙丁鱼笑话对德国人会具有吸引力——意在表明撒丁岛将是一个攻击的目标。
下一个难题是“马丁少校”的身份证。从死者身上摄取任何照片,都只能是毫无办法的死人像。后来有一天,正在开着会,我忽然发现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简直是“马丁少校”的再世,我们说服了他给照了一张像。
现在,我们必须赋予这个尸体某种个性。我们把“马丁”定为一位登陆艇专家,这正是他飞向北非的原因所在。他可有一点爱挥霍,在他的口袋里放着一封劳治银行1943年4月14日的来信,要求他付还透支的80磅钱。
每一个年轻军官都有风流韵事,“马丁少校”最近遇到了一位名叫帕姆的媚人姑娘。他身上的皮夹子里带着她的一张照片和两封信。这两封信不断地折叠又打开,使人看上去好似已被反复阅读过多次。有很大可能,他因订婚才向银行透支的。因为在他的口袋里还有购买订婚戒指的一张50英镑的账单。当然,“马丁”身上还得带有一些日常的个人用品和零星物,诸如刻有名字的手环、手表、香烟、用过的公共汽车车票,一些纸屑、钥匙等等。我们还决定安排一个细节:他很可能最后一晚在伦敦时,是陪着未婚妻一起在看戏。因此,在4月19日乘潜水艇离开之前,还把两张看4月22日一场戏“新气派”撕了一半的戏票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我们决定把这具尸体放在靠近葡萄牙边境的一个叫做韦尔发的小港口外的水域里。西班牙人发现这具尸体后,必然会把它移交给英国副领事来把它埋葬掉。同时我们感到有把握的是,当地的德国情报人员肯定会获得死者身上文件的复制品。
幸好,由海军上尉恩·艾·朱威尔指挥的潜艇“天使”号,正好在我们希望的日子驶往马耳他。朱威尔在盟军登陆北非之前,于1942年曾几次把马克·克拉克将军秘密地带进、带出北非。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邱吉尔首相的最后批准了。我们不得不提请他注意,如果德国人看穿我们的计谋,他们一定会把西西里岛列为盟军攻打目标。邱吉尔表示同意,并且通知了当时指挥进攻西西里岛的盟军最高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
“天使”号潜艇于1943年4月19日下午6点钟启航。甲板上躺着“威廉·马丁少校”,他被放在一个6英尺长放满冰块的金属容器里。整整10天,“天使”号只是在夜间露出水面。4月30日,潜艇距韦尔发只有1600码,一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并且按时抵达。在战役开始时刻凌晨4点半钟,金属容器被高高地抬起来,“马丁”从里面滑了出来。朱威尔向少校的救生衣里打气。当司令官为葬礼念念有词时,4个年轻的军官脱帽俯首致敬。然后,他们轻轻一推,马丁少校开始战斗了。在半英里外,朱威尔从我们的正面上放下一只橡皮筏,筏上只有一个铅制的桨板,为的是装成时间仓促的假像。
1943年4月30日清晨,一个西班牙渔民在海岸附近发现了尸体。后来当地政府取获,验了尸,结论是“沉没海水窒息致死。英国的副领事及时拿到了通知。1943年5月2日,马丁少校在军事礼仪下安了葬。
迄至当时为止,一切情况还不错。尸体归还了我们,但是关于有关文件之事,我们没有得到任何通知。5月4日,我们发出了“最急最机密件”信号,说明我们获知威廉·马丁少校身上带有文件,其中某些文件“至属重要并机密”,应向保持中立的西班牙政府提出正式要求,希望归还这些文件。
在此期间,在韦尔发的德国间谍并没有使我们失望。他已经了解到一些信件的存在以及收发信者的显贵身份。从以后发生的事情看,无疑他已把这一切报告了上司。一直到5月13日,西班牙海军总参谋长才把这些文件移交给我们的武官并通知说:“一切都完好无损。”
之后,我们又要求在死者墓上立一块碑,这块墓碑至今还在(帕姆还献了一个花圈)。最后,我们把“马丁少校”的名字列入1943年6月4日伦敦《泰晤士报》发表的战地伤亡人员名单。
7月份盟军在西西里岛的胜利登陆,是我们计谋成功的有效证明。但是更有力的证据是后来缴获的敌人文件。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有一天,负责清理缴获的德国海军档案的一位英国官员,曾经用惊慌失措的声音向皇家海军情报处处长报告:有一位非常高级的陆军军官,显然通过不正规的途径发出过一些具有高度机密的信件,而这些信件均落入德国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