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计划过会相遇
光眠,我想你就像是光芒,曾将我黯淡的生命照耀。其实这五年里我们有一次的擦身而过,在水族馆的玻璃前。你跟旁边的女孩说,这里曾有一条真正的美人鱼,她美丽善良,可惜最后化成了泡沫。
柏颜:生于80末的处女座。 不逛街购物可以活十五天。 不吃米饭可以活七天。 不给哈尼打电话可以活三天。 不写字一天都活不下去。
1.云破日出,你是那道光束
我记得那天的天色有点灰,起了风,刚好把我的围巾刮到了马路中央。
准确地说,是个刚通公交车的街道,两边是老旧的楼房,最下面一层的小超市、理发店和干洗店门口两侧的墙上都无一例外地被刷上了一个大红的“拆”字。常年被油烟熏过的铁窗沾满黑色黏稠的油污,除了有三两住客的阳台放置着苦苦挣扎的植物稍显活气,整条街都有种苟延残喘的萧条之气。
为什么记得这样清楚。
其实之前我倒不留意这些微小的细节,只不过当自以为生命快要消失的那一刻,忽然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包括电线上停着两只麻雀随着一声凄厉的刹车声,极度受惊地展翅高飞的场景。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陌生的环境让我本能地有些恐惧,尤其是当我眯着眼顺着起伏不定的棉被看见一个人。那是一头跟文杰截然不同的头发,干净,根根分明,精神抖擞的样子。黑色的外套上一丝头皮屑都没有,也没有浓得让人作呕的酒气。
由此,我确定这个趴在窗边熟睡的男人,绝不会是文杰。
这时我们四目相对。
后来我曾回味过那个眼神很多次,它很亮,好像闪烁着整个映衬着发红的夕阳而发出粼粼波光的湖。
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前世今生。
若不是如此,你怎么会遇上我错愕的眼神时,脸微微一红,然后咧开嘴就笑,美人鱼,你终于醒了。
我顿时呆若木鸡,直到你掏出一枚名片,上面写着东湖海族馆外联部的名头,以及你的名字,纪光眠。
放心吧,烧已经退了。医生说你有些贫血,要注意身体。你说完见我没有反应于是起身伸伸筋骨,说出去抽根烟提提神。
其实在刚才的两三分钟里,我已经模糊地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明白其实跟你的车无关,相反,如果不是你及时刹住了车,当时因为发烧而在买药的路上的我,此刻也许在跟上帝下棋。
我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习惯性地按下一串数字,可是转念又删掉了。
整整一夜,没有一个未接,也没有一条信息。突然委屈得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碗混合着小虾仁味和葱花香的馄饨。
味觉挑起食欲,此时饥肠辘辘的我已经顾不得伤感和委屈,矜持和客气,说了声谢谢,就喜滋滋地接过来,抿了一口汤。
熟识以后你有次无意间提起,说我当时喝汤的时候,像个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棉花糖的孩子,一脸的天真和满足。你还说,就是那个表情把你秒杀。
而我没有告诉你,当时黎明已经降临,云破日出,你是我看见的第一道光束。
2.时光是一把锋利的刀
我常会幻想自己是一条鱼,并且永远不会因为爱上陆地上的王子而做出离开海洋的傻事。这样我就能一直潜在海底,享受自由和舒适。偶尔探出头看看陆地上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类,感慨,或者怜悯。
也就永远不用在黑夜降临时,总是要回到那个位于偏僻街道边的一处阁楼。
上楼梯时总要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响声,房间不算小,但潮湿而阴暗。尽管如此,我不愿开窗,也不愿点太多灯。因为我不需要再借助更多的光明才窥视现在生活里的千疮百孔。
回家的时候,文杰蹲在角落里打单机游戏,手机不停地振动,他都不理不睬。我默默地推开门,在公用的厨房里找到被邻居们放乱的,属于自己的那口锅。
文杰的话越来越少,我没有开口问他工作找得如何,因为我很怕看见他抱歉而又惭愧的眼神。不过两年而已,我不明白时光是怎样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将文杰和我雕刻得如此黯淡和冷漠。
是的,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状况并不乐观。
文杰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两年前来到这座拥有独一无二美丽夜色的城市。换了无数的工作,租了小小的房子,各自拥有一间房,恪守着最初的诺言。起初生活充满了希望,就连一起喝着同一罐饮料,偎在阳台一起数星星都觉得幸福。
可是后来,是哪里变了我也不懂。路边摊好像越来越不对他的胃口,也许碰的壁太多,每天开口第一句话都是抱怨。
那一天他拉拉我的手,眼神里有久违的温柔。
他让我闭上眼,我乖乖顺从,然后他在我手指上圈住了一个戒指。
我分不清楚材质,但仍觉惊喜。我们难得地没有沉默和争吵,看了场电影,吃了一顿有点奢侈的饭。回来的时候他吻了我,月光下嘿嘿地笑,他说乔薇,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再过三年,二十四岁了就可以结婚。
虽然生活不如意,但我还是充满期待,并且有着另类的小计划。
比如二十四岁结婚,二十二岁存一笔小钱,我跟文杰有一次短暂的旅行。
可是计划里,没有二十一岁的时候遇见你。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3.为什么不遇见你早一点
就算住着肮脏的阁楼,穿着廉价的衣服,拿着对这座城市来说十分低廉的薪水。我还保持一颗爱美的少女的心。
趁着年轻找到的都是喜欢的工作,比如麦当劳的客服小姐,私人服装店的代购员,还有化妆品专柜的咨询师。
因为守着年轻这唯一单薄而有利的资本,我一直觉得感恩。尤其是应聘到水族馆的特殊工作那天,我觉得接待员脸上友好的笑容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假如不是被招聘单上那条巨大的美人鱼素描夺去眼球,我都几乎忘了,除了年轻我还有一技之长,那就是潜水和游泳。
因为幼年时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是海,就算是很小的一处蔚蓝海岸,都成就了我的游泳天赋。
说真的,那真是一份神奇的工作。
每天穿着特制的“鱼鳞装”和闪闪发光的“鱼尾”。化妆师在我的长发上别着各种贝壳一样晃眼的海星亮片,卷卷的,闲适而随意地搭在肩头。巨幅的玻璃后面,我眯着眼坐在巨大的“礁石”上面,脚下蔚蓝的海里,各色缤纷的鱼儿来回游过,偶尔蹭过我的小腿,酥麻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你说我很美。
所以你第一眼就记住了我,所以你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喊我,美人鱼。
熟识之后,你经常借着工作的理由来看我。隔着透明的玻璃,你的目光折射进来,清澈得好像浅海的水。
每次你来那些美丽的同事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理理刘海,或者是整整衣衫。
如果换了别人,冠上馆长独生子的身份,员工有这样的反应再平常不过。可是你脸上没有富二代特有的高傲,也没有年少轻狂的浮夸,二十二岁的年纪,清爽得就像一株翠绿的植物。
你执意让我把你当成普通朋友,你带我兜风请我吃饭。可是事不过三。第三次的时候,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他叫陈文杰,是个画家。
在外人面前,我总是这样介绍他。虽然他不画画已经很久了。
每次我这么说别人都是不信的,他们的脸上总是流露出不屑,或者是讥讽。但你只是愣了愣,半晌笑道,早猜到的,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子肯定有个很好的男孩来疼。
不知道为什么,你信任而略带受伤的目光让我觉得莫名地慌乱。我一遍遍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结果,它忽然滑出我的控制,来不及抓住,就掉进了巨大的水池里。
彼时我刚换好衣服,光着脚站在滑腻腻的水池边,刚想追上去就扭到了脚,剧烈的疼痛瞬间袭击我。而我没想到,你会拖掉鞋子跳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在梦里,在某个走神的恍惚里,脑海里都会突然冒出你甩着满头的水珠从池里钻出来的样子。橙色的小鱼从你袖子里滑出来,你高举起戒指,嬉笑着朝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