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元】徐再思〈蟾宫曲〉春情
(注):〈蟾宫曲〉或作〈折桂令〉,二曲相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赏析:
读毕此曲,闺中女子,思念伊人的情态跃然目前。真切恳挚之语,所传达的是深切婉转的相思惆怅。
起首三句,连用三个相思,并为叠韵,少妇哀怨之独语彷若可闻,相思之深、相思之切,自然流现,痴情少妇的一往情深可见。简单数字,情意却甚为丰富。
次三句,使用鼎足对的排列方式,以春景写春情,舖陈了相思的情态:若浮云之坐卧不宁,若飞絮之魂不守舍;若游丝之恹恹欲病,对偶工整,形容尽致。柳永词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当颇近之。
再次二句,藉着一缕馀香,写出引起相思的原因,离别后,缥缈馀香空留,正如不定芳踪难觅,生活中只能有无尽的等候、盼望,这浓烈的相思何诉?
末四句,以时字重覆押韵,写出相思症发之时,就在惨澹的气氛下,灯半昏,月半明,其实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闺情。李端作)。
夜夜相思更漏残(浣溪沙。韦庄作),长夜孤寂、相思难堪的滋味,怎一个愁字了得?此处四句一韵,累累如贯珠,声情具备,感人之至。
本曲所用之文词通俗而自然,但对偶工整(二、三两句作对,四、五、六句鼎足对;七、八两句、九、十两句亦各自作对。)音调声情并美,历来即获曲评家之盛讚,如吴瞿庵先生云:正镂心刻骨之作,直开玉茗粲花一派笑矣。郑振铎先生云:娇媚可喜。任讷先生云:首尾各以数语同押一韵,全属自然声赖,何可多得。末四句仅各四字,而唱歎转折,能一一尽其情致,真是神来之笔。这首本色而深刻的曲,似谐非谐,终究是恳挚真切之情;溢于言表,这是讲究含蓄婉转的诗词所无法达到的韵调。
最后,谨录贺新辉先生撰之半独木桥体,来阐释此首曲之韵调风情。
散曲、杂剧中都有所谓独木桥体,即在整首曲作中只用同一个字做韵脚。如周文贤〈正宫。叨叨令〉《自叹》:筑牆的曾入高宗梦,钓鱼的也应飞熊梦,受贫的是个凄凉梦;做官的是个荣华梦。笑煞人也末哥,笑煞人也末哥,梦中又说人间梦。全用梦字,又《张天师》剧第四折〈喜江南〉曲:兀的不是明月千里效人来,抵多少洛阳花酒一时来,休猜做春风来似不曾来,咱两个去来,偏撞着满头风雪却回来。通篇用来字为韵。本篇头尾几句用的就是这种格式。可称为半独木桥体。重韵重字,在诗词创作中,本为大忌,散曲却不拘泥于这一点。本曲由于首尾连环叠韵,格调累累如贯珠,从而使相思的情态,得到了充分的展示。